比起聰明善良運氣好的女角，我還是比較喜歡寫一個笨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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為什麼會在戰鬥中停手，這…太奇怪了！

是因為，漾真嗎？

漾真的叫聲讓他遲疑了！

真是愚蠢，受情感所拘束的人，永遠是弱者，眉頭微揚，我抽出右手，帶出大量血液。

一時沒註意，我也濺了滿身血。

他的血，比我想像中的還要熾熱，是火性神獸的關系吧！

無妨，接下來，就是最後一擊了！

沒想到，居然真的會有可殺掉他的一天，一直以為這是不可能成功的事。

我擡起右手，漾真叫我住手的尖叫聲雖響徹在耳，但是，已經沒關系了！

我想殺他！

不能再容許這個人的存在了！

擡起眼，我目光往雖身受重傷、卻仍倔強浮在空中的火烏看去。

雖然仍是站立在空中，但低垂著的臉和無力垂下的雙手，都告訴我，他已經沒有任何力量可以抵擋我攻擊的事實。

我右手爪積蓄著魔力，最後一擊定要徹底地毀掉他。

正當我要出手時，本來毫無動靜的火烏突然微微一動。

我一楞，他還有可以反擊的力量嗎？

要小心！！我緊緊地盯著對面的火烏，看著他擡起頭。

那張沾滿鮮血的臉蒼白，沒有任何表情，但血色瞳孔裏卻映出了什麼？

那既不是怨恨，不是憤怒，也不是他平時看我時的惡狠狠目光，而是帶著淡淡的什麼情感，就這樣望著我。

我不了解，他眼中反映出的情感是什麼？

但是，好像在哪裏……曾經很熟悉，我的……

不自覺的，我完全忘了要出手，只是擡著右手爪，怔著。

那是失望？

不！

是悲傷？

不！

那是，背叛！！

那是，被背叛的──

緩緩的，我右手向下垂落，那是被背叛……

在我右手垂落的同時，火烏也用盡了最後一絲力量般，身體從高空往地面直直跌落而去。

這樣也好！

從那麼高的地方摔下去，受了重傷的火烏一定會死的，這樣就好。

我也不用再出手了。

不過，為什麼要伸出手？

我盯著自己不受控制伸出去的右手瞧，爪子已經消失，那是一只普通人類模樣的手，是想去捉住什麼的手。

我…難道……

目光往直直向下落去的火烏，那身影…很孤單又悲傷，就像被毀壞掉的玩具般。

雖然摸不清楚現在我心中的情感是什麼？不過，可惡！！！

暗一咬牙，我疾速往下，右手努力往前伸去。

可惡！可惡！

為什麼我要伸出手啊！

我明明，當初都已經縮回手了！

不過是個眼神，一個註視，我就動搖了嗎？

真是太沒用了！

右手用力一把捉住火烏溫度冰涼的左手。

「真是……」我真是，到底在做什麼？

因為魔法陣已經沒什麼魔力，被他下墜的力量一帶，我差點也站不穩地滑落。

很勉強的拉起他，我這時才發現，身上竟已無任何力量，無論是妖力或魔力，好像在剛剛戰鬥時和凝聚最後一擊時，用光了！

糟糕！

我看著腳下魔法陣的光輝瞬間減弱，該怎麼辦？

嗯！我要冷靜一點。

對了！只要放開火烏就好了，這樣魔法陣就可以支持我到接近地面的地方，靠近地面摔下去的話，應該也不會受到什麼傷。

沒錯！只要甩掉這個大包袱就好了！

我放開手，卻要命的發現就算是現在放開手，我也甩不掉火烏。

這到底是什麼時候的事，我的右手是什麼時候反過來被他緊緊捉住了！

而且還給我捉得死緊！！

他不是昏倒了嗎？

這種情況，怎麼看都跟那時我頭發被捉住時的情形一模一樣。

正當我考慮要不要直接砍斷這只手以便自己得救時，魔法陣就完全失去光輝。

這種高度摔下去的話，可能…會死！

額頭沁出冷汗，我看著下方那離著遠遠的雪地，然後身子向下一沈，開始自由落體的行為。

猛咬牙，我努力聚集體內剩下的一點點力量，再一點點力量就足夠了！能讓我安全著地，只要有一點點力量……咦！

體內雖空空的什麼都沒有，但卻又好像有什麼東西，只要找得到的話就可以得救了。

快一點！得再快一點找到才行。

正著急間，突然手臂被用力捉住，向下墜去的勢頭止住了！

我擡起頭，只見鳴九一手抱住火烏，一手拉著我的手臂，然後帶著我們安全降到地面上。

被他…救了嗎？

心中的感覺與其說是松了一口氣，倒不如說是，充滿了他多管閑事的奇怪不悅感。

真是夠奇怪的，被救還不爽。

我好像真的怪怪的！

目光往下，我盯著右手瞧，被火烏緊緊捉住的右手，看了一會，突然的全身無力，我緩緩坐倒在雪地上。

冰冷的雪地，帶來極度的不適感，左手用力按在臉上，我真是個笨蛋！！

好像過了好久好久，才有人的聲音響起。

「朱華！你沒事吧！」漾真擔心問道。

拿開臉上的手，我看著她，漾真臉上仍留下剛剛焦急擔憂過的痕跡，但嘴角露著放松的笑意。

「有空擔心我，不如去看看你的火烏。」完全的口氣惡劣，我說道。

漾真一點都沒被這種惡劣口氣嚇到，反而好笑似的嘴角揚起。

「他沒事！」頭微偏，她看著一旁的火烏，被若桃治療過，血已經完全止住了。

沒事！這麼說我剛剛的一切，都是做白工了！

正在心中憤憤不平，漾真接下來的話，卻讓我一楞。

「無論是身體上或是…心靈上，他都沒事了！」帶著柔和的笑容，漾真伸手輕輕擦拭火烏臉上的血跡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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心靈上也沒事…了？

眉頭微微皺起，我不發一言。

漾真將目光從火烏身上離開，轉看向我。

「還不明白嗎？朱華。」她的眼神從未像此刻那麼認真。

我沒答話，也沒看她，而是看著自己被緊緊捉著的右手，我必須離開，時間已經拖太久了！

老師隨時都會回來！

但從前面那一次經驗告訴我，除非砍斷火烏這只手，否則他絕對不會放手。

最後，還是……雖然很不想這麼做，可是為了保命，什麼原則之類的，都算了吧！

如果我當真不明白，那就好了！

在心中嘆了一口氣，我目光微轉，放在火烏臉上，明明那麼的高傲，為什麼還是執意要我伸出去的手。

追尋著溫暖，應該是向能夠給予的人……而不是，黑暗吸引著黑暗，孤單吸引著孤單。

如果是這樣的話，雙方的牽系只會深入到怎樣也解不開的地步。

盯著火烏，我緩緩俯下身，直到臉與臉的距離，近到可以感受到彼此氣息的程度，才停下。

周圍很安靜，原本就很稀疏的落雪也已經差不多全然停止，少了雪地上這唯一的動靜，荒野特有的靜寂無邊無際漫延開來，就連身邊的幾個人都沒發出任何聲音，安靜的就像是連呼吸都停止了一樣。

我無法下殺手，是因為這樣的火烏，讓我想起了自己，曾經被背叛的自己。

說是心軟，倒不如說，只是不想做這樣的事，可是，到最後，我還是……

嘴巴微微張了張，然後又緊緊抿上。

目光斜偏一旁，停頓片刻，我才偏過臉，在火烏的耳邊，張開口。

「我不會走，會一直留在你身邊。」明明只是一句話，卻要竭盡全力才能說出口，「所以，放手吧！」

握著我右手的手一開始並沒有動靜，然後緊了一緊，接著才緩緩松開。

抽出手，我擡起頭，才發覺漾真和若桃兩人臉頰都紅得嚇人，目光癡了般的望著我跟火烏兩人。

站起身，我擡起右手，使勁握了下，目光不再看向她們，而是轉過身面向後方無邊無際的雪地，然後啟步向前走，雖然剛剛用光了力氣，但已休息過，勉強可以應付。

「朱華！」如我所料的，漾真立刻出聲叫住我，起身迅速攔到我面前，「你要去哪裏？」

真煩人，我目光陰郁地瞪著雪地一眼，才勉強振起精神應付她。

「一開始就說過了吧！我要去的地方。」

漾真臉上出現不敢置信之色。

「可是，你跟火烏說會留下來，陪著他……」她著急說著。

實在很難再以有禮自然的態度面對她，因為我…剛剛做了最讓人厭惡的事。

「剛剛的話，」深吸一口氣，我努力平靜下來，「是騙人的！」

是的，是騙人的！

是…真真正正的背叛。

突然啪的一聲，漾真的手掌用力打上我的左臉頰。

並不意外，被打的事。

我偏著臉，臉頰傳來的痛楚並不強烈，但是，心中卻有著很強烈的什麼……

「為什麼？」漾真喃喃的聲音，問著我。

我將目光移到她臉上，只見她另一手握著打人的手，臉上痛苦得像是快哭出來般。

「你要火烏醒來時，該怎麼辦？」

本來想回打回去的，但是，看著這樣的她，也沒興趣了！

「那，不幹我的事。」我閃過她，繼續向前走。

目光看到鳴九時，我的腳步並沒有停下，直到經過他身邊的瞬間。

「我還以為，你會阻止我。」無論是跟火烏對打時，或是剛剛時，我都以為鳴九會阻止我，可是，他並沒有。

鳴九目光微黯，沒有說話，直到我走離了約有十步左右，才聽見他的回答。

「我沒有資格。」

資格？

真是無聊的答案！

直視著遠方灰色天空與白色雪地交接的地平線，我的雙腳並沒有任何遲疑，直直向前走著，我只是想要一個人，一個生活著而已。

可是，為什麼，到最後，我卻得做出這樣的事。

明明，不去接近任何人了！

不想讓別人有背叛我的機會，但我也不想去背叛任何人。

但是，我卻……也變得跟那些人一樣了！

欺騙！

謊言！

利用情感去傷害他人！

全都一模一樣！

我做了最厭惡的事情，但卻又非得這樣做不可。

雙手握緊成拳，不會讓任何人阻擋我的路，就算是要做再多不願意做的事，我都要向前走。

目光回覆堅定，就算是要再傷害更多的人，也無所謂，因為那是必須做的事！！

「哎呀呀！真是可怕的的眼神～～」夾帶著十分不正經語氣的聲音響起。

心中一驚，我停住腳步，表情努力維持住，才轉過頭去。

「米歐大人！」躲不掉了嗎？

要不是剛剛時間拖太久的話，可惡。

俊朗的眉眼間盈滿笑意，走到我面前，米歐手伸出。

我右手擡起，搭在他臂上，讓他帶著我緩緩向前行。

「好像每次遇到你，都一副狼狽樣呢！小華華。」米歐意有所指地嘴角勾了勾。

是指我身上這些火烏的血嗎？

我臉上的表情並沒有變化。

「只是發生了一點小意外。」

「小意外嗎？」米歐雖直視著前方，但頭卻朝我這邊側低下來，在我耳邊，「小華華，逃跑是不好的行為哦～～」

在耳邊發出的聲音並未讓我有所驚動，步伐依舊穩定，搭在他臂上的手也是恰到好處的力道。

「米歐大人，我從未想過要逃跑。」這並不是說謊，我只是想躲起來而已。

聽我這麼說，米歐一聲輕笑，卻也沒像平常一樣開口戲弄我。

他既沒開口，我當然也沒聊天的興致主動去開口攀話，不久雪地又回覆死寂的安靜。

也許是這樣的安靜有助於思考，手搭在米歐臂彎向前走的我，瞬間心中閃過了什麼，一怔。

剛才跟赤獸對打時，米歐實力感覺像是增加了…嗎？

不對！其實，那時候的米歐……

「米歐大人，那時候你是故意的，是嗎？」那時候，在佑京和赤獸到魔界要帶我走的時候，他是故意不顯出全部實力，讓佑京他們帶我走。

因此這次才會有米歐的實力突然增強許多的感覺。

佑京說，亞蘭德是故意讓我被帶回來的，所以米歐當時故意減弱實力的行為就可以得到很好的解釋。

原來如此，我從頭到尾，都不是按照著自己意識去行動。

一切都受到別人的操控，目光微偏，我看向左方越來越顯空曠的雪地。

如果我真的逃跑成功，那麼，那會不會又是老師的刻意操控，我才逃跑成功的呢？

總覺得，越深想下去，就會越有一種沈澱澱的東西壓下來似的，喘不過氣來。

一只手輕輕地按在我左臉頰上，將我的目光從那片空曠雪地轉開來。

在我面前，米歐湛藍色眼中正閃著淺色光芒，俊朗臉上已不再帶有絲毫笑意。

「該怎麼辦呢？」他喃喃自問。

他手指順著我的臉頰向下滑，那是既親膩又帶著某種冰冷意味的撫摸。

「要我放你逃走嗎？小華華！」他問。

他說什麼！！我雙眼先是睜大了下，然後又微微瞇起，我該怎麼回答才好。

見我如此，米歐嘴角微揚，再度露出不正經的笑意，放開手。

「小華華就是小華華啊！」一攤手，他繞口令般道。

是在耍我嗎？

擡頭望天，米歐嘴角邊的笑意瞬時間看起來似有些不同。

「真想看看啊！」

看？

我眉頭微皺，並沒有開口接過話，總覺得，現在的米歐很危險，我最好別太過靠近。

但米歐卻無視我一臉防備，逕自持起我的右手，湛藍眼中盈滿笑意。

「真想看看，小華華動搖的樣子。」

扶著我的手繼續向前走，他這麼說道。

「既旁徨、悲傷又脆弱，這樣的小華華，一定會……」

不想聽下去，我嘴角微抿了下，然後開口打斷他。

「米歐大人，每個人都會有動搖的時刻。」只是，如果我真的那麼倒楣遇到這種時刻，我也絕對不會讓任何人看到就是了！

米歐揚了揚眉，看我一眼，竟也不再述說下去。

只是，那個眼神，就像是看著外表堅實，卻即將崩塌的砂堡般。

他的眼神，讓我有這種錯覺。

果然，還是別太靠近比較好。

不過雖說別太靠近，手被扶著，想離遠一點也沒辦法。

米歐是知道的吧！就算不知道，也會察覺得到，亞蘭德真正目的，對我…到底是想做什麼？

我還要變得更強大，強大到沒有任何人可以影響到我為止。

一定，要辦到這一點。

就算，對手是老師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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向前走著不知有多久，在眼中一直沒什麼變化的雪地，終於漸漸映出兩個人的身影。

那是亞蘭德，和那名藍眼的魔界少女。

對我和米歐到來似乎一點都沒有察覺到般，藍眼少女的目光一直專註放在亞蘭德身上，沈默地註視著。

與一般人看著亞蘭德的迷戀目光不太一樣，那是更深一層的，愛嗎？

居然會愛上亞蘭德，真是稀奇。

正當我這麼想著，亞蘭德的目光移轉，朝我和米歐方向望來。

不約而同停下腳步，我和米歐一齊躬身行禮。

看著我們行完禮，並沒有多說什麼，亞蘭德的手舉起，在半空中用力扯住什麼東西似的，一股強大的力場和壓迫感從周遭散出，然後空間就被硬生生被撕裂了，在空間的裂縫對面，是很熟悉的場景，亞蘭德城堡！

我怔怔看著這種不可思議的空間裂縫，居然可以硬生生扯裂空間，亞蘭德…是真的很強大。

首先是藍眼少女越過那道裂縫，然後是米歐，輪到我的時候，心中突然升起異感，從灰雲中透出的光線，感覺不同了。

不是陽光，是月光。

這片雪地終年陰霾，就算是白天，看起來跟黑夜也差沒多少，唯一能分辨的就只是光線的質感不同。

說起來，在妖界已經很習慣月光的存在，回到魔界的話，卻會只剩虛無的光芒。

讓人厭惡啊！

我望著裂縫對面的魔界，心中厭惡感不知為何強烈的湧起。

我不想回去！

雖然，不打算留在妖界，但我也不想回去魔界，

只是，這並不是我可以決定的事。

雙腳並沒有任何遲疑，我向空間裂縫走過去，走到另一邊的魔界。

然後轉過身，看著空間裂縫逐漸縮小，直到雪地風景全然的消失，取代的是魔界那荒蕪壓仰的景色。

腳下的爛泥巴，還是一樣讓人厭惡透頂，從雲層中透出的光線，仍是結構薄弱毫無力量的空虛。

還是回來了！

這種緊繃感，是只有在魔界才能感受到的，壓迫著肌膚身體的每一處，隨時會喪命的危險氣氛。

厭惡歸厭惡，但這裏卻是我生存的地方，必須活下去。

絕對！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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